练手04 六爻记 第四章 5
5.（2018/6/2）
帽檐下的那双大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有点憨厚的刑警。洛铃伏对安分守己的男人没有兴趣，一个刑警对自杀事件的关注才是她在意的地方。“你好，刑警先生，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？”她决定花点时间试探一下。
“你们刚刚是拜访这屋的主人是吗？我们正在调查他们儿子的死因，请问你们和屋主是什么关系？”刑警一丝不苟的打着官腔。
“我们是死者的同事，听说这事之后，就过来缅怀一下。死者不是自杀的吗？为何刑警还要介入调查？”
“同事？那请问你们叫什么名字，在公司是什么职位？”计响夜听完脸阴沉起来，警惕的问道。
或许死者的公司及同事已经都被调查过了，他可能看穿了这个谎言。洛铃伏迅速回答说：“其实，我们是SG7x7的工作人员，死者是我们的忠实拥护者，我们才前来安慰的。因为怕引起死者家属的不满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，才说是同事的，实在很抱歉。”说着深深鞠了一躬，并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张SG7x7的工作证。
刑警仔细查看了工作证，确定是真的之后，轻轻舒了口气，将证件交还之后，说：“谢谢你们的配合，你们可以走了。”说完便转身离开。
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，刑警先生？”洛铃伏没有放弃。
计响夜刑警站在路中间，回过头来，义正言辞的说：“警方正在追查，不方便透露。”接着迟疑了一下，略有所思，剑眉紧锁，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：“你们最好不要再跟这件事有关联，记住。”
他的身影渐渐融进夜幕中，消失在黑夜之间。
“还挺帅的嘛。”洛铃伏不自觉多看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。
“看来你眼光也不高嘛？”一旁的米乐打趣道。
“太帅的见多了呗，腻了想要来点新鲜的。”洛铃伏说的话难分真假。实际上米乐一点也不在意，她不想跟洛铃伏独处太久，只想着早点回到宇日升的屋子。
“这个叫计响夜的刑警有点意思。”洛铃伏心里想。
无论地上的小人如何忙碌，如何在自己的人生争分夺秒，太阳照样升起，又照样落下。
这家小店坐落在沪上的另一个老城区，店面小得一点不起眼，旧式灯泡泛着淡淡昏黄的光晕，店里四排老旧的货架上密密麻麻堆着数不清的小东西，每个进店的顾客都像小孩进了游乐场一般，脸上写满兴奋和幸福。直到最后一个顾客紧紧抱着胸前的宝贝欢天喜地的走出店门，柜台旁的老人才缓缓坐下来，他双眉很粗，脸上布满皱纹和老斑，眼睛却炯炯有神，如两颗猫眼宝石镶嵌在老树上一般，矜持的微笑一直保持着，颤抖的手不紧不慢的收拾着柜台上的小物件，柜台上的老式电风扇嗡嗡作响。
“你们还是找来了，有点意外，你们太能干了。”老人微微抬起头，看着站在跟前的六个不速之客，“我想你们应该不是来买偶像纪念品的吧？”
连洛铃伏都不得不发自内心称赞林之方。穗连和予一造访另一名自杀者的收获与她们大同小异，大家互相分享信息后，便锁定了这个名为“少女的味道”的香油。三无产品并没有难倒林之方。只花了很短的时间便找到了出处，一间经营多年的小商店，在另一个老城区的巷子中，在重度宅圈子里小有名气的偶像商品店，很多绝版的神物都可能在这店中找到，所以不少人愿意去光顾，大家对店和老板的评价都很高，“每次去都有一种重生的治愈感”，“在残酷的城市中活下去的动力源泉”，“黑暗人生的希望”。众人听着林之方冷酷的声音读出这些评论时，都张大了嘴巴，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。这种店并不宣传，全赖口碑，基本只在重度宅圈中流传，普通人知之甚少。
林之方实际上恢复得非常快，在不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，她们最终决定全员出动，谁也不想错过这种所谓的“激发能力”。
面对这样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，浅匆有点不知所措，向前走了一步，居然卡着说不出话来。“你们看！”予一指着柜台上整齐排列的瓶瓶说：“就是那个‘少女的味道’！”
浅匆一经提醒，马上组织出质问的语言：“那些自杀者，是不是被你诱导的？”
老人还是坐在椅子上收拾着，轻描淡写的说：“你们把这叫做诱导？他们只是找到了脱离痛苦的方式罢了。我这家店已经开了很多年了，它可能比你们的年纪还要大，我和它一起目睹这座城市的崛起、变迁。看着这里的人们为争取自己的幸福努力着。但是，慢慢的，人们能获得的幸福越来越少。那些挂着笑容的脸消失了，更多是被生活和工作压迫得苟延残喘的痛苦的脸。给努力活着的人带来一点点幸福感，让他们有短暂一刻露出久违的笑容，便是我和这家店存在的理由。但是日子一天一天过着，虽然努力却不幸福的人实在太多了，他们已经无法支撑下去，却因为种种责任和社会言论痛苦的活着，看不到希望却不敢为自己做出决定。我只是帮他们勇敢面对这个抉择，为自己选择自己的路罢了。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诱导吗？你们有没有抛不开放不下的东西，让你痛苦又舍不得的人？难道你们就不应该鼓起勇气，面对同样的抉择吗？”老人的语气平静无比。
屋子里不知何时起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比舒缓的香味，清香扑鼻，犹如初春草地上飘着的少女的味道。
“他说得没错，他说得没错，活着多累呀，我已经受够了，受够了，呜呜呜呜，我知道你们和我一样的，我们都太累太累了。我所牵挂的人，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离开我，总是用他们的方式伤害我，为什么为什么！”穗连泛着绿光的眼睛留着眼泪，她发狂的叫着，双手的皮肤正在变色深棕色，手指和指甲不断生长着。站在旁边的予一伸手想要抱住她，被长臂一挥，撞倒在货架上。
“为什么你还要阻止我，为什么你还要挣扎，我知道你的心里也有无尽的痛苦，你的童年杀过多少人，是不是还包括那个抚养你的使者？你怎么还好意思站在这里？最应该死去的人是你呀！让我们一起死去吧！”说着便向倒在地上的予一冲了过去。其他人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内讧，最先反应过来的林之方和浅匆第一时间向前想要拉住穗连。
谁也没有注意到，在同一时间，老人往后退着，背靠着墙，墙壁伸出一根根触手，将老人吞噬着，房子的屋顶、墙壁正生长出同样的触手。